天边已经渐渐泛白。
柔和的阳光顺着教堂四周的马赛克玻璃灌入其中,相比之下放逐之光的光耀也减弱了不少,似乎是疲累了。而与泽拉涂对坐的鹅利钦却精神百倍。
不如说,他越听着这些内容情绪就越发的激动,原本平静恐惧的内心就越发的躁动和亢奋。在泽拉涂的讲解下,他感觉整个帝国就像是被逐渐剥开的卷心菜,舍弃掉那大半大半的菜叶,最终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核心留了下来。
“……所以,只要时机成熟的话,帝国境内的农民、城市平民、各个行当的商贩、低级的骑士男爵还有那些同情贫苦人的真正的牧师们,都将加入我们反抗这腐朽世界的行当。”
一夜未眠的泽拉涂中气也很足,紧接着,他暂时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快速休息的同时留着一点时间给对面的鹅利钦咀嚼思考。
对面的鹅利钦有些不知所措。
他实在是太激动了,虽然谈话间有不少词语是他还暂时不能理解的,但大体上的内容他都明白了。
怪不得他老是想着要造反,就是看不管那些为非作歹的家伙,原来是这么个道理在里面。原来神从未抛弃乌里城,反倒是教廷那帮子人抛弃了神的教诲。
这让他想起了过去在吟游诗人口中得知的那段使徒先知在旧帝国里面布道的传说,面前的泽拉涂知晓得这么多,显然就是先知了吧。
那么自己岂不是能成为先知之剑了?!
紧紧压住住砰砰直跳的内心,鹅利钦总算是缓过神来。
“先知大人,我大概明白您说的那些话了,我们选择造反不是背离神灵,而是有道理。造反有理啊!可是,我还想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起事呢?”
鹅利钦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像极了虔诚的信徒。对面的泽拉涂却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缓缓地将那朦胧的回答说了出来。
“现在的时机还未成熟。”
“那什么时候时机才会成熟呢?”
“如果非要去形容的话,那这时机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也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还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
其实泽拉涂是因为不想再说了,于是照着旧世界湖南吐槽王的话搪塞了一下。
而且初来乌里没几天的他也不是很确定。
他现在想的跟那位睡了他的帝国皇后索菲娅有关。从泽拉涂跟她的这几个月接触来看,这位精灵御姐的野心很大,并且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辣存在。
就算是失去了泽拉涂这位她原本想拉拢的勇者的助力,她和背后的那帮边境军事贵族们也不会放弃宫廷政变推翻如今软弱的皇帝奥古斯特五世的打算。
凭她的手腕拉拢帝都的实权派并不成问题,只不过就是时间问题,而且这时间并不会太短。因为原本索菲娅拉拢自己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类似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
——如果不是差不多准备充分的话,她不会轻易说出造反这样的危险话语的。
虽说具体时间泽拉涂还不能确定,但之前皇室方面一定会遭到相当惨痛的军事失利,皇帝的威信会被进一步削弱,这样不满的人才会被相对来说名正言顺的纠结起来。
泽拉涂粗略估计这样的帝都内部变故可能会在年内发生,而这种时候,皇室本身的力量遭到了削弱,政局更加动荡不安,很有可能就会形成春秋战国的情况。
这种时候,反抗的步伐也就会更加的顺利。
再者说了,种田发育也得要时间吧。
况且,现在自己的威信完全没有树立起来,相对来说还是得依附在鹅利钦这样的本土佣兵头子身上,那自然是不符合泽拉涂性格的。
实际上,泽拉涂的控制欲望很强烈。
如非必要,他不会放弃任何可能掌控的存在。他始终牢记马基雅维利的那句关于武装的先知的说法。武装的先知,武装的先知,那自然肯定要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武装才行啊。
“记住我的话,忠诚于内心和神灵,你也能够看到神指引我所见到的那样的未来。另外,下午三点之前我希望能够在宅邸看到你们。”
这么说着的泽拉涂眼皮子还是没怎么睁开就朝着教堂外走去,在鹅利钦那已然加上滤镜的眼中,他的步伐是几乎不存在的,纯然像是飘着出去的一样。
鹅利钦虽说是面又不甘,但既然先知这么说了,就也只能默默地跟在身后。
而在他们走出教堂的瞬间,东方的天边已经挂上了那轮火红的太阳。
……
回到宅邸的泽拉涂看到了坐在门口小台阶上,脑袋摇摇晃晃时不时还打着圈圈的娜塔莉亚。
她已经换上了那身从帝都带来的开襟的黑白女仆装,那呼之欲出的丰满隔着上衣安静的落在裙摆上,压在双腿缠着的白色吊带袜上,偶尔还翻起些许诱人的波纹。
一大清早能看到这样的美景对泽拉涂来说自然是件大好事,搁在平时的话他肯定会情不自禁的大呼爽到,但显然现在并不是这样的时候。
他一拉身上挂着的外套,将它轻轻披在了娜塔莉亚的身上,同时蹑手蹑脚的伸出手来,准备以公主抱的姿势拦腰一抱,把她送到楼上的房间去好好睡觉。
但外套刚刚披在娇柔的少女身上,就被半睡半醒的她给察觉到了。
“……主人,您回来了。”
满脸疲乏的娜塔莉亚竭尽全力的想要挤出一丝欢迎笑容,反倒让泽拉涂更加内疚了。
“嗯,我回来了,你在这里等了很久吧……我送你去歇息吧。”
“不,主人,都怪我睡着了,既然您来了,我这就去给您准备早餐。”
娜塔莉亚刚刚打算站起来,却因为久坐加上神志恍惚的缘故而猛地一下失去了重心,得亏一旁的泽拉涂眼疾手快,急忙把她给拦腰抱住了才避免了摔倒。
少女半精灵软嫩嫩的腰肢被轻轻的托了起来,为了尽可能让她舒服些,泽拉涂稍微施加了些风系魔法协助托举,也不由得她分说便一步一步的朝着楼上房间走去。
“主人,您现在应该把……把我,把我给放下来~放下来喔……”
“你现在说话都不利索了,还是听我的吧。早饭什么的,还是我给你整吧。”
“可是,主人……”
“嗯?不是说好的吗,我现在是你的主人,然后呢,女仆是不是应该听主人的话?”
泽拉涂斩钉截铁的话语让怀中的娜塔莉亚不再抗拒,而身体的劳累同样也使得她忘记了羞涩,忘记了固执,只是望着那层朦胧的男人的脸。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梦,想要伸手去摸那张脸上未剃干净的胡茬。
但她却并未这么做。
她就只是这样昏昏沉沉的望着。
那熟悉的可靠安心的感觉又回来了,驱散了借着过去盘桓着的梦魇。
恐怕,只有这个男人才能给自己这样的安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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